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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 折一枝腐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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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折一枝腐花

追逐著愛的人或者從未渴求過愛。

第二十八章

焚燼其實……並沒有感到被威脅。

時空相關的能力對他來說其實是很少能造成不可逆的傷害的, 超越者從他手中學到的陣圖也不可能傷到和時空高度親和的他——早就說了把能絕對威脅到自己的存在交到別人手裏的那叫傻子——甚至那個陣圖實際上是由他自己破解的。

蘭波對真正意義上空間學的研究只限皮毛,破解時只能使用窮舉法,而焚燼則是在對方的亞空間切入陣法時,借著自己敏銳的空間感知力和強大的微操能力小小改動了一些細節, 這才讓超越者不得不放棄補全強行催動陣法的可能, 直接收回了“觸手”。

失去理智的青年僅僅憑借本能就能破解最精密也最強大的空間秘法, 但這不代表他就能認出面前的人。

超越者的氣息對他來說並不熟悉, 只是香甜而誘人,而這種程度的陣法對他來說也太過粗糙, 並不是什麽令人記憶深刻的存在。

掌控空間的能力因為主場優勢讓他不得不避其鋒芒, 但他依舊清楚,自己其實沒有用出全力、對方並不是真正意義上能威脅到自己的存在,甚至需要自己註意克制、不要一個不小心毀掉了這份難得美味的食物。

可是接下來到來的黑發之人……

焚燼悄然隱沒在陰影之中。

獵食期似乎要結束了, 有特殊的存在到來, 他本能覺得要加快速度。

——我的, 食物?

·

亂七八糟的空間結構到處亂飛, 空間學者應對得不算費力, 只是頭痛到現在也無法確定面前的人到底是不是他所想見的那個“阿瑟”。

這應該是很有可能的, 其他特征都和自己的筆友重合不說(所處地點、空間能力、少見的空間操作力),對方能夠那樣迅速地破解他們一起討論過的“陣法”還有身上那枚出自自己之手的空間坐標, 都已然說明了對方和“阿瑟”的密切關系,他也實在不相信世界上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情,有一個人和阿瑟如此相似。

雖然到現在對方都沒有過要和他溝通的意思, 金色的亞空間一個接一個,一心以制服、限制他為目的, 打得很兇——但也可以解釋成是因為看到他對自己在意之人(可能是弟弟?)攻擊而憤怒, 向他傾瀉怒火。

但是……感覺不對。

阿瑟不該是這樣的性格, 他理解中的那個人即使真的看到弟弟受傷也不該一句話不說就直接打起來,反倒更像是會在確定情況後含著笑讓自己心甘情願被自己揍一頓的切開黑。

而且更重要的是,他無法在對方身上感知到曾經無數在深夜中閱讀阿瑟文字時所感知到的、仿佛被觸碰到了那顆冰冷心臟般的溫柔包容——即使有相似,終究不是他想見的那個人。

他不願意承認這就是文字和現實之間的隔閡,那就只能是因為人錯了。

認錯人了……該怎麽處理呢?

黑發的男子的確是很有超越者潛質的存在,但真要論起對他的威脅力來,還是銀發更強些,畢竟銀發能讓他選擇用陣法解決,而黑發也只是普通的有天賦而已,甚至能和他周旋到現在都主要是因為他分出了大半心力在仍隱匿在暗處的銀發青年身上。

——而這個時候,應對對方的方式也成了問題。

如果真的是阿瑟的話,自己站著讓他打都沒有關系,畢竟是他用人家教的辦法對人家寵愛的幼弟下死手(如果關系對得上的話),但如果不是的話……

啊,好像也不能動真格的,畢竟別的東西都可以是能力、天賦又或者巧合,但那枚空間坐標是實打實的出自自己之手——讓阿瑟專門和自己以珍貴的知識做出交易、只為了這一枚空間坐標,被交付之人對阿瑟來說也定然有著重要的意義,不能輕動。

……等等。

男人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說黑發是阿瑟的親近之人……那麽,銀發呢?

·

銀發還在看著他。

獵食期只會持續短短半個小時左右,比築巢期短得多,卻是因為過分費人。

陰影中,藍色的眼瞳裏映出銀色的人形,焚燼調整了握刀的姿勢,活動一下右手,脖頸手臂處的繃帶緩緩散開。

要快點哦。要快點呢。

他嗅到了食物的香甜氣息。

吃下去,活下去。

一切都是食物,你要變得比誰都強,要變得比誰都堅定。

可是……

‘阿蒂爾。’他模模糊糊地想。‘……阿瑟。’

阿蒂爾是誰。阿瑟是誰。

黑發金瞳,永遠強大而美麗的人是誰。

我是否遺忘了什麽,在希冀與黑暗面前,親手將自己溺死在愛意中。

【‘阿蒂爾,阿蒂爾,我的阿蒂爾。’】

溫暖的、柔軟的、帶著濃艷到幾乎要腐爛的花香的懷抱。

厚厚的血色長發幾乎將自己整個人都吞沒,卻又像一個完全安全的巢穴,少年扯著面目模糊者的衣袖沈沈睡去,耳邊依稀回響著悠揚的無詞小調。

【‘全部是食物,阿蒂爾,全部都是,你也是,我也是,不夠強大就會被吃掉,不夠堅定就會失去所有。’】

身後人的吐息如蛇一般冰冷而詭秘,他柔弱無骨的手握住自己的將匕首送入人體,血的觸感粘膩溫熱,少年白皙的臉沾上血色,眼神冷漠而空茫。

那個聲音那樣溫柔:【‘……把他吃掉。’】

你有最強大的感情系異能力,所有愛意都會成為你的食物……但你永遠不會知道愛是什麽樣的滋味。

【‘你的半身。你的祭品。你的神明。’】

有什麽東西從身體裏靈魂中被剝離,並不痛苦,只是空洞。

異能力是黑夜如燼,地獄於此世只是一季。

是以愛為食的怪物。追求著“絕對成立”的愛意,以哺餵那只永遠不知飽足的心獸。

【‘……從始至終,絕對忠誠於你,絕對愛著你。’】

金發藍瞳的神明睜開雙眼,得到了他贈與的名字。

是你贈與我的禮物。

他愛著他。像是命中註定。

可愛到底是什麽?我又到底是什麽?

【‘我也不懂啊,阿蒂爾。’】那人冰冷的指甲劃過他的臉頰,像是冰冷的憐愛又像是貪婪的覬覦,【‘沒關系,我們不需要知道那到底是什麽——我們只要知道它到底是什麽味道。’】

他又聞到了荼蘼般的甜蜜花香。

花開得那樣艷麗那樣瘋狂,仿佛要把所有的美麗都在此刻綻放、只一瞬就會腐爛——無所謂,他要的從來只是這一刻的驚艷。

他看見花像死一樣開。

……我喜歡……花?

【‘甜美的,鹹腥的,痛苦的,滿足的……阿蒂爾,喝下去。’】

從手腕流下的血如蛇般蜿蜒,少年的金瞳裏映著紅與黑,“魔女”是這片死亡之地裏唯一的亮色。

發是紅。唇是紅。血是紅。

老師在說什麽?

很久很久以前就對他說過的話。很久很久沒有聽到過的話。

【‘……地獄一季……阿蒂爾,從那屍骨裏汲取養分。’】

那人唇角的弧度像一把刀,鋒利到能夠把人的身體靈魂全部斬碎。

每次擁抱都像要把他融入自己的身體,他嗅到他發間近乎腥甜的香。

我是在饑餓嗎?

【‘控制自己,解放自己。’】

魔女的心口開著花,他彌散的長發如血海。

很久很久以前,少年依偎在他的懷中沈沈睡去。

【‘是哦,我可以是花。’】

他含混的聲音總像帶著笑意。

那樣美麗的花啊……

【‘阿蒂爾,我的心總要為誰跳動。*’】

鮮紅的心臟還在跳。

撲通撲通。

重合在一起的聲音。

你愛我嗎?你真的愛我嗎?

可以為我去死嗎?可以為我活著嗎?

——都不可以哦。

我們是這個扭曲世界的囚徒。

世界在扭曲。艷麗而多情的紅瞳中映出少年蒼白的面容。

這一切的一切,全部該是幻夢才對。

【‘——吃掉我。’】

冰冷的吻落在他冰冷的額頭。

他仰著頭,他握著他的手,像很多年以前那樣。

可沒有刀了。

血色的發覆在他臉上,讓眼前的一切都變成紅。

你還在註視我嗎?

——他摸到柔軟的、粘膩的、溫暖的血肉。

【‘阿蒂爾,阿蒂爾……夏爾·波德萊爾,永遠與你同在。’】

——愛情與美麗,遲早都脫不開幻滅的命運,遲早都要被棄入遺忘的背簍,還給永恒*。

誰在他耳邊念著詩,誰在他身旁唱著歌。

含糊粘膩的聲音,仍在哼著無詞的小調。

【‘願你……’】

我沒有聽見。

我忘記了。

我的花……

【‘……永恒。’】

他一點點咀嚼、一點點咽下那朵甜美苦澀的花。

老師的、愛人的、前輩的靈魂碎片,將那雙黯淡的金瞳點亮。

怎麽能忘記呢?

——我美麗的花……

冷漠的、茫然的、荒蕪的少年,夏爾的阿蒂爾在血海中閉上眼。

強大的、耀眼的、溫柔的青年,理解者阿瑟·蘭波破繭而出。

——早就枯死了啊。

·

追逐著愛的人或者從未渴求過愛。

——我是誰?

——我是……誰?

我的名字……

·

焚燼忘記了自己剛才在想什麽。

啊,名字?還是什麽其他的東西?

都無關緊要吧,他只是感覺有點餓了。

那甜美馥郁的香氣再次吸引了青年的註意力。



作者有話說:

*《惡之花》化用

阿焚對愛意的偏執其實是顯而易見的,他一直說著放下卻一直都對“絕對”耿耿於懷……但這追根究底不是因為他本人在渴望愛意。

焚燼真正意義上的自我保護機制基本都用在他老師身上了,波德萊爾,你幹得好啊。

夏爾·波德萊爾,女裝大佬,紅色的魔女,頹靡腐花,焚燼的朱砂痣。

明後天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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